棠梨

心只有你（上）

孙红雷是在一个场子上遇见张艺兴的，当时只有20岁的张艺兴是他多年好友黄磊的学生，晚上同学聚会的时候特意被老师叫来放松心情——据说是因为应征省话剧院失败了，所以心情非常糟糕。

其实也不用据说，孙红雷借着包房里的昏暗灯光看到了这个孩子写满疲惫的双眼，而且张艺兴看起来酒量不大好一杯就醉了还意志和，喝到最后整个人摊在沙发上一边喘一边哭，也不管这边多热闹，多少老师在，一个劲儿地抹泪。孙红雷因为感冒吃了头孢没怎么喝酒，端着饮料杯子在沙发另一端打量着这个长得过于白皙的小伙子。

突然熟悉的旋律响起，孙红雷点的歌播到了，他爱唱歌，这种场合总爱露一嗓子，可今天没等他开口，张艺兴突然拿着另一只话筒唱了起来，他喝多了跟不上伴奏，但是声音却非常清亮，悦耳到整个包房都安静下来。

回头知道 我心只有你

缺氧的心 在爱海沉溺

你的呼吸 抢救了我的身体

想你 需要你 心只有你

他唱的国语版，孙红雷点的粤语版，不过这不耽误张艺兴发泄情绪。张艺兴哭着唱完了，又扑回去接着伤心了，这边也恢复了喧闹，只有孙红雷，摇晃着酒杯看着张艺兴，默默叹了口气。

最后大家都喝多了，被各自的老婆小情儿骂骂咧咧接回了家，只有张艺兴没人管，黄磊薅着孙红雷领子，大着舌头含混道，这孩子一人儿回不了家，这儿就你清醒了，受累带他回家吧。

他家在哪儿啊？孙红雷捞起张艺兴架在身上问黄磊，他却摆摆手搂着老婆离开了。

“……”孙红雷这下只能把孩子领自己家了。

喝醉的张艺兴很乖，趴在孙红雷身上安静地闭着眼睡觉，孙红雷背着他慢慢走在路上，一阵风吹来，张艺兴似乎醒了，在他背上蹭了蹭脑袋，用他那清亮的小嗓音跟孙红雷说了第一句话，“哥哥你是谁啊？”

“…………”这问题让孙红雷半天没有反应过来，回答得有些磕绊，“我，我是你黄磊老师的同事。”

张艺兴“喔”了一声，就不再说话了，他把脸埋在孙红雷的脖子里，呼出的热气让孙红雷莫名觉得非常舒服。

到家以后两个人一人睡卧房一人睡沙发，相安无事。第二天张艺兴比孙红雷醒得早，他赤着脚乱着头发跑到沙发边上，一脸无辜加愧疚的深情给孙红雷无比真诚地道歉，“对不起老师，给您添麻烦了，实在对不起。我以后不喝这么多了。”

孙红雷点点头算是接受，进而又说到“你不用喊我老师，我不是老师。”

“喔，那我喊您哥哥吧。请问您的名字是？”

“…………孙红雷。红色的红，地雷的雷。”

“好的孙红雷哥哥，多谢您一晚的照顾了。屋里的被子我都给您叠好了，没什么事的话我就……”他搓着手，看起来非常惶恐及无措。孙红雷从不难为小孩子，就摆摆手让他走了。

没过一小时卧室里突然传出了陌生的铃声，这个孩子把手机拉他家里了。孙红雷接起电话张艺兴又是一通道歉，孙红雷说没事你来拿吧，张艺兴却说他在学校上课了要等下课去拿。

“你……啥时候下课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黄磊老师的表演课今天有一个人不过关所有人都不能走的……”

孙红雷在心里默默把黄磊从头到尾骂了个遍。

最终两人商议中午休息的时候到张艺兴租住的青年公寓里碰面。张艺兴说什么都要拉着孙红雷去家里喝口水以表感谢。结果门一打开，孙红雷就被窜出来的小猫吓了一跳。

张艺兴挠挠脑袋，把猫抱进怀里，“不好意思哥哥我一个人住，也不怎么会收拾，屋里有点乱……”

孙红雷“嗯”了一声，一路走一边帮他把扔了一地的杂志，袜子，抱枕，书，猫粮归置好，顺便把沙发上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，把茶几上的泡面碗外卖盒扔出去，还给猫的碗里加了水。

做完这一切，孙红雷才意识到有点尴尬，张艺兴更是涨红了脸跟在他后面收拾了一路。他清清嗓，摆出长辈姿态教育道，男孩子不拘小节可以理解，不过还是注意点儿，你这样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啊！

没想到张艺兴听了这话突然撇撇嘴，“我不喜欢女孩子，更不会让女孩子来我家。我喜欢男孩子，所以才搬出来住的。”

这下空气彻底安静了，孙红雷没想到这孩子独居原因和自己多年不婚原因一模一样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而张艺兴发现孙红雷这个反应不大对，就笑着凑近问，“哥哥，你不会，也喜欢男孩子吧。”

张艺兴笑起来非常好看，他有一个特别深的酒窝，给人感觉甜甜的，加上他那无辜的下垂眼一笑弯弯的，此刻孙红雷只觉得耳朵发烫。

他用手挡开张艺兴的靠近，随口找了个话题，“内个什么……你可以找个人帮你打扫下啊，比如你们黄磊老师他就很会干这个哈哈哈哈……”

张艺兴抱着猫，笑眯眯地看着他，也不接话，直看得孙红雷背后发毛，最后他终于认输了，“啊你们黄磊老师忙，实在不行我…我帮你来收拾下呗…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艺兴轻软的声音打断，“啊那真的太好了，以后哥哥来了我请哥哥吃辣椒炒肉，梅菜扣肉，还有，还有……”

“没有了这就行了……我去帮你把衣服洗了吧。”孙红雷认命的叹口气。等他进了卫生间，张艺兴才把怀里的的猫放下放它去喝水。他捋着小猫头上那撮发黄的毛，轻声问，“你喜欢他吧，不然怎么哥哥一来你就扑他呢？”

喝饱了水的猫咪蹭了蹭张艺兴的裤管，一溜烟跑了。留下张艺兴一个人盯着卫生间的门自言自语，“我也喜欢他……”

俩人一来二去的过了一个月，顺理成章地就在一起了，孙红雷搬进了张艺兴的小公寓，朝夕相对，夜夜好眠。孙红雷不是没谈过恋爱，可是这么天天见着还想得抓心挠肺地，真是第一次。张艺兴其实也就一个小屁孩儿，24岁，音乐剧研究生，非常喜欢唱歌，除了长得好看，说话从来不过脑想哪儿说哪儿，直率得可爱以外，没有啥优点了吧。

可是孙红雷只要一天不见到他，听不到他在自己旁边喊哥哥，就得疯。张艺兴现在饮食起居全由他照料，尽管最近张艺兴因为毕业排练老不着家，孙红雷还是每天中午雷打不动地提着保温盒去送饭，晚上骑着小破自行车去接他回来。

他有车，可是就因为有一次张艺兴说喜欢趴在他背后的感觉，他就很少再开车了。现在还是春天，晚上风挺大刮得人很疼，孙红雷每次在前边呼哧呼哧骑车，张艺兴就用自己的手哈热了，捂住孙红雷的耳朵，说，“这样哥哥就不冷啦！”

其实孙红雷早就骑了一身汗，却觉得舒服的要命。那一刻他真想过如果这辈子就这么过了也不错，就是不知道张艺兴是不是这么想了。

但其实张艺兴没空想这个，他马上毕业了，省话剧院他没背景进不去，又不想放弃音乐，最近很多观摩了他们排练的公司看他长得不错，有意想签他，他正在考虑。

这事儿告诉孙红雷的时候，孙红雷正在洗碗，听他说完也只是“哦”了一声，没反对也没同意。

“如果我成了艺人出道了，那……”张艺兴第一次在孙红雷面前说话犹豫了，孙红雷一边擦手一边回，“啊……娱乐圈嘛，我懂，等你签约了，我就搬回去住，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，衣服不要乱扔乱放，不要总吃垃圾食品，长胖不说不健康啊，你嗓子最金贵了一定保护好……”

张艺兴走上前搂着他，声音里有哭腔，“干嘛呀干嘛呀，你不要我了是不是，你要跟我分手是不是！”

孙红雷连忙吻上他的脸，“没有没有，哥哥不舍得啊，哥哥不舍得艺兴。”

我只是，怕你哪天飞得太远，不要我了。

一个短篇，感谢裤裤。